決定性瞬間之死,誰殺的?: Who killed “The Decisive Moments”?

已死

在那個彩色攝影還未普及,相機還在手動對焦的1950年代。無意間一本攝影集的出現,改變了現代攝影美學。從此以後攝影家們在按下快門按鈕的時機,畫面上所有幾何元素的排列組合,成為攝影抓拍能力的指標。

Robert Frank 是早年挑戰瞬間美學的攝影家。然而這種形式內容上的爭辯,在時至今日已不重要就連意義也漸行漸遠。原因在於:攝影行為的改變。而攝影行為的改變則源自於攝影工具的改變。

首先,布列松當年這種如在彈藥有限的打靶射擊式的抓拍過程,攝影師腦內對作品的預觀,扮演了一定的重要程度。因此,命中目標的當下攝影師當即知曉。然而,在強調高速自動對焦追焦,以及高速連拍的相機性能,搭配高容量的記憶卡,攝影師自然可以命中一堆,事後挑選,因此再按下快門前何須預觀和思考幾何元素的排列?

再者,當4K甚至8K逐漸成為攝錄影主流規格的時代,攝影師難道不可以直接拍攝動態影片,之後在從每秒幾十格畫面中挑選有意義的瞬間即可?記得當年Canon 推出EOS 1DC 時就是這樣用廣告訴求北美的婚禮攝影師的:別拍照了,4K單格的畫素輸出相紙已經足夠。

那你還堅持什麼瞬間美學?拍照前甚至拍照的時候,思考有意義嗎?反正機器都會幫你搞定不是?

Humanitas

或許決定性的瞬間無法代表全部的攝影美學,但它卻是在攝影器材工業的進化下被席捲地最嚴重的。瞬間美學能成為-一個世代的代表,最重要的關鍵是那背後的人文精神。而說到人文的價值,不由不讓人聯想到:

“在伊曼紐爾·康德(Immanuel Kant)去世的九天前,他的醫生來訪。年邁抱病而又近乎失明的康德從椅上起身,顫微微地站著,口中喃喃作聲。他的摯友終於會意,原來康德是要等他先坐,然後才肯復坐。來客依意落座,康德才讓人攙扶著坐下來。在恢復了點氣力之後,康德說道:「Das Gefühl für Humanitat hat mich noch nicht verlassen」(人文的意識還未離我而去)”

上面那段文字引自潘諾夫斯基(Erwin Panofsky):《作為人文學科的藝術史》。康德作為一個哲學與美學家,即便臨死之際,依舊不放棄在行為上堅持履行的人文精神,都不願意對病痛屈服。

如果對你而言,攝影美學的堅持了無意義,相機的更新才是攝影的效率與價值所在,決定性的瞬間就是你自己殺的,不是別人。那麼你的影像內涵成為不了人文資產,終究也沒有甚麼好意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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