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/非花
陳敬寶 January 30,2007

蔡永生的花卉近攝作品是攝影藝術中的「異數」:他以極老舊的135釐米相機機身加上手持反轉標準鏡頭的「克難」裝備,讓他自己(也帶著觀者)悠遊於花叢之間、物象之外;他的作品,不易在攝影史上找到相應的參照座標,因而形成極為獨特的視覺語彙。
一般沙龍攝影愛好者對花卉的喜好和他們的作品,當然不必在此細究;可我們無法忽略傑出的攝影家羅勃•梅波碩普(Robert Mapplethorpe)在這方面的成就,或許還可以加上潔恩•葛汝佛(Jan Groover)、艾德華•威斯頓(Edward Weston)和艾文•潘恩(Irving Penn)的部分作品:他們的攝影作品呈現各異的美學,卻有其共通之處:延續或重新詮釋藝術史上「靜物」(still life)作為類型,以花卉蔬果或其他物品,突顯物象之美或技藝之精的傳統;無論如何,絕大部分這類作品選擇呈顯完整的物象。但永生的鏡頭不甘停留於多數人與物象的距離,顯微鏡似地,他選擇深入花間:就影像本身而言,多數作品已然絕難辨識出是花的局部,形成極端抽象的攝影語彙,開啟嶄新的視界!
攝影,由於其「數理般的精準」,可能是最受限於物象的藝術媒材。從具象媒材之中尋找抽象性的角度來看,永生的意圖可能和艾朗•席晶德(Aaron Siskind)最為接近。即便如此,二者仍有不同:席晶德基本上以平面(牆面、地面或海報)為對象;而永生面對的,卻是立體的花卉近景:方寸之間即有丘壑。由於使用極為獨特的方式拍照,「對焦」,這件許多攝影工作者認為稀鬆平常的工作,對永生而言卻變得異常困難。永生提到:「我得屏氣凝神,稍有位移,眼前所見就是另一個世界」。困難,卻也引人。逗引著永生留連花叢:「(我)迷戀上飛進花裡的表現方式。如同窺探她心中的祕密,和她竊竊私語,享受她的芬芳氣息與柔軟的甜蜜」。

永生所攝,以紅花為主。時而偏橙或是帶紫,加上極為抽象、層層相依的柔美曲線,若干作品無可避免地令人聯想到女陰,繼而聯想到喬姬亞•歐姬芙(Georgia O'Keeffe),或是荒木經惟(Nobuyoshi Araki)關於花卉的繪畫及攝影作品。但花與人(相機)之間的微距所形成的抽象性,卻使得永生的作品和前述藝術家的作品區隔開來,並且相當程度地超越了(人類投射的)情欲,有了更寬廣的聯想:似崖壁、似煙塵、或似布幔;更或者,單純地就是光線透過花瓣邊緣,形成無以名狀的形色與光影,自成天地。
永生對色彩的敏銳和堅持頗為令人動容:在台灣,他求助過許多沖印公司和個人工作室,卻只有極少數相片能夠精準地契合他心中的調性和氛圍!這無疑地令人十分沮喪。但也正是這份堅持,做為觀者的我們竟如彩蝶,得以跟隨著永生的鏡頭在濃郁又幽微的花瓣之間悠遊穿梭,滿懷欣喜。

我看蔡永生的《花窺》系列
季惠民,〈我看蔡永生的《花窺》系列〉,《絕色光影》,45期,台北:雅墨文化,2010年7月。

 


Jan. 15th~ 27th, 2010 @ 1839 Little Gallery, Taipei.
花窺:蔡永生攝影個展
2010年1月15日至1月27日於台北1839 Little Galler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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